从来不是一门朝发夕至的营生,在最早的几年里,许群峰不得不用特种陶瓷生意的利润来贴补他的茶园。他无需师从他人,因为茶研所有一本镇所之宝,那是他的前辈、50年代就职茶研所所长的张志澄编写的《茶树栽培学讲义》,蜡纸油印,全部是张志澄亲自手写誊抄,并且还用细致的白描绘下了每一种叶子的细密区分。这个30年代就从浙江大学农学院植物栽培系毕业的无锡人,是上世纪最正统的茶学研究者。而这厚重的两大本讲义,早就生脆发黄,却依然放在许群峰办公室最醒目的位置。
当时的宜兴茶研所还叫宜兴茶叶实验场,张志澄还是江苏农林厅的高级技师,《茶树栽培学讲义》是1957年刊印的,后来开始了“反右”以及一系列运动,知识分子气质的张志澄,此后也只能靠边站了。虽然此前复旦大学农学院设立了我国第一个本科茶叶系时,他是该系第一任茶树栽培学讲师,但还是不免在运动中被下放劳动,直到“文革”末期,才得以重回宜兴茶研所任所长。从涉足茶学开始,一直到1997年辞世前,张志澄对于茶品的试制一直在继续,就在古稀之年,他还多次试图复原宜兴本地的“离墨红筋”制发,并且确定了当年此中使用的是和当下轻发酵乌龙茶极其相似的一种做法,从而使得鲜叶轻度发酵后茶筋红变,才有其名。
和前辈一样,许群峰的实验也在满山和遍野。因为历史的纷乱以及几朝的垂爱和疏远,皇家的若即若离和民间的起承转合,让宜兴的茶色也纷杂繁复,并无一味像碧螺春那样自成其名又特点卓著的茶,而所谓阳羡茶,唐时是饼茶,宋是团茶,此后又以岕茶为贵,从无确切的定义,而许群峰的茶园,便也如百草园般多元立体。他从福建农科院茶叶研究所引进了黄观音、金牡丹等乌龙茶树品种,同时对宜兴本土的槠叶种、鸠坑种等老茶树品种进行改良优化,期待独有的某种茶味,在嫩叶生长时便自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