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前面第三章已介绍过,傅玄在晋泰始后期担任太仆卿期间,写过《相风赋》,并与他人之作共收,成七卷集,《隋书·经籍志》有著录。同时指出,今系于傅咸名下之《相风赋》文(包括序文与赋文),据叶德辉《傅玄集》采自原本《北堂书钞》的来源,可认定是傅玄之作无疑。①因此,我们将二作合计为傅玄之作来讨论。
相风,又称相风鸟、相风乌,是古代的候风器。据《三辅黄图》卷五所记,相风仪为东汉张衡所造,上有铜鸟,遇风而动。它是我国古代用以测风向的一项科学发明,但在实际使用上侧重于占吉凶之征,为皇室辨风向立准极的依据。
傅玄之赋是为太仆寺丞"武君"②新成相风叫好的。创作的起因,又与张华之赋有关。中书令张华先写了一篇《相风赋》(见《全晋文》卷五八),对树于洛阳西城高台上的相风加以颂美,特别称道它"器不假饰"的地方,即不加羽毛、不涂丹漆的"不淫"之处。张华赋中所指的相风,是由太常寺太史令管理的,所在的位置偏远。在此前后,"武君"于太仆寺庭前树一竹竿,新成相风,上面"插以鸡毛",并不费事,"简易之至",而作用"与彼无异"。也就是说,论简易,"武君"之相风比太史相风有过之;论所起作用,"武君""不日而成"之相风,因加饰羽毛,"莫精乎此"。因此,傅玄说"张氏之赋(相风),非其至者也"。言下之意是,"武君"增以羽毛的相风,才是又简易又先进的仪器。
傅玄此赋值得注意之处,在于他肯定新的发明改进的成绩。他在《序》中问道:"昔之造相风者,其知自然之极乎?其达变通之理乎?"又在赋中明言"武君"相风"插羽其首"、"厥用自然"之得。傅玄早年曾对马钧各项发明制作大加褒扬,晚年又对"武君"创新改进的成绩称道有加。或传或赋,为我们提供了极其珍贵的科技史料。这在思想史上,也是应该高度评价的唯物主义的事例。
兹将严可均《全晋文》中各属傅玄、傅咸之《相风赋》合并如下,供参考。
昔之造相风者,其知自然之极乎?其达变通之理乎?上稽天道阳精之运,表以灵乌,物象其类;下凭地体安贞之德,镇以金虎,玄成其气。风云之应,龙虎是从;观妙之征,神明可通。夫能立成器① 参阅前第二章可知,傅咸于泰始九年(274 年)方举孝廉,正式职任是在其父卒后袭爵授予的。他不可能干此前妄加评议中书令张华的作品。另外,今系于傅玄、博咸名下的两段赋文同韵,均在"庚耕清青"部,亦值得注意。
② 叶德辉所出为"岱君",严可均《全晋文》卷五一出"武君宾"。"岱"疑为"武",形近所致;此"武君"是否名"宾",史书无载,不能认定。
以占吉凶之先见者,莫精乎此。①相风之赋,盖以富矣,然辞义大同。唯中书张令,以太史相风独无文饰,故特赋之。太仆寺丞武君宾,树一竹于前庭,其上颇有枢机,插以鸡毛,于以占事知来,与彼无异。斯乃简易之至,有殊太史相风。张氏之赋,非其至者也。②翟翟竹竿,在武之庭。厥用自然,既修且贞。插羽其首,丹漆弗营。经之营之,不日而成。③乃构相风,因象设形。蜿盘虎以为趾,建修竿之亭亭。体正直而无挠,度经高而不倾。栖神乌于竿首,候祥风之来征。①以上两段文字的排列,是否就是傅玄原《相风赋》的顺序,中间有无省略,这已经不能推究了。严可均辑录时,同时利用《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及《太平御览》,但在校记中未出《书钞》与《御览》的互异现象,只根据后出《御览》卷九的记录,将其中两小段文字系于傅咸名下,忽略了《书钞》的原始记载。
① 至此,为《全晋文》卷四五傅玄序文。
② 至此,又为《全晋文》卷五一傅咸序文。叶德辉《傅玄集》卷一据原本《北堂书钞》卷一三○所录文字稍异,见前第三章录文。
③ 至此,为《全晋文》卷五一傅咸赋文。叶本录文稍异,见前第三章。
① 至此,又为《全晋文》卷四五傅玄赋文。
第四章"虚无放诞之论"──从理实政治角度抨击魏晋玄学
作为思想家,傅玄不是玄学家,而是一位政论家。他的经历告诉我们,他介入了曹魏时期的政治斗争,玄学家何晏等人迫害他,司马氏集团信任赏识他,这与他的思想倾向、政治态度息息相关。他的《傅子》写作并完成于人晋之前,主旨又是"经纶政体"。"评断得失"的,其中不可能不对正始前后的玄学思潮作出反应,发表意见。因此,我们首先要弄清楚傅玄是怎样看待玄学思潮,《傅子》里对玄学理论又是怎样评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