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尚浮华，自饶风力，亦非巧用文字，务为研冶之作。则继沈宋之所以 
为诗者，承初唐四杰之律体，精研韵律，使永明宫商之论，发展而为唐代之 
律诗，而力湔藻缛，固非南朝靡丽之遗。然后知风气之变也，有开必先。王 
勃、骆宾王，文为徐庚，而以排偶出纵横，化以西京之枚马；沈佺期、宋之 
问，诗继永明而加以律化，以清遒发宫商，不为南朝之靡丽，气调犹是也， 
而神明已非；固有莫之为而为，不自知其所以者。 
     赵州李峤，与沈佺期、宋之问同修 《三教珠英》，而峤实为修书使。峤 
本与同里苏味道齐名，号苏李；又与齐州崔融、襄阳杜审言，并号文昌四友。 
     崔融为文，辞尚雅切，丽典新声，当时称未有辈者；朝廷大笔，多手敕 
委之。特以雕文织彩，过为精密，遂致气不逮文，辞过於意，而 《代皇太子 
请给庶人衣服表》、 《为宗监请停政事表》、《为温给事请致仕归侍表》， 
指事殷勤，雅意深笃；《拔四镇议》、《报三原李少府书》，气调卓荦，颇 
为振绝；综观所作，此为秀拔。 
     杜审言诗笔整粟，小让沈宋；而气度高逸，神情园畅，自开盛唐之音。 
     李峤富才思，有所属词，人多傅诵。武后时，汜水获瑞石；峤为御史， 
上《皇符》一篇，为世议薄。然仕其仕前与王勃杨炯接，中与崔融苏味道齐 
名，晚诸人没而为文章老宿，一时学者取法焉。今诵诗，稳称有馀，遒变未 
臻。惟 《鹧鸪》、《汾阴行》两诗，感慨苍凉，倜傥有古意。其馀摘句，如 
 「雨馀林气静，山空夜响哀」，亦复情景两融。文则惟《秋望赋》，自伤牢 
落，颇脱胎江淹《恨》《别》二赋，而逊其标致；《上雍州高长史书》、《与 
夏县崔少府书》、 《答李清河书》，感激顿挫，气调警拔；《攀龙台碑》， 
错综震荡，才章富健，斯则集中之胜。其它四六表章，颇伤冗滥；中以 《为 
百寮贺恩制表》、《让鸾台侍郎表》、《为公主辞家人畜产官给料表》、《自 
叙表》，顿挫浏帝，不同琭琭。要之拘於偶律，诗文同病；视王勃逊其流韵 
清绮，比杨炯又嫌体气驽缓；王杨才人吐属；李峤达官能文，未能骖驾也。 
然而玄宗读峤《汾阴行》，欢曰：「李峤真才子也！」武后之世，武三思奉 
敕修 《三教珠英》一千三百卷，苍萃一时文人，得四十七人，崔融汇集其所 
赋诗，为《珠英学士集》，各题爵里，以官班为次，而峤为首。其它可考见 
-----------------------  154-----------------------
者，峤而外，有员半千、崔駰、张说、徐坚、阎朝隐、徐彦伯、宋之问、沈 
佺期、富嘉谟，刘知几、刘元济、李适、王无竞、尹元凯、乔备等十馀人而 
已。武后在高宗时，已奖进文学；始则以北门学士诸人，纂集群书；至是《三 
教珠英》之集，引拔尤众；一时文士如苏、李、沈、宋之诗篇，陈子昂、庐 
藏用之古文，富嘉谟、吴少微之经典，刘知几之史学，以及张说之词笔，徐 
坚之博洽，并腾誉文坛，上总初唐之丽则，下启开元之极盛。有唐一代，律 
诗与古文之体，度越前代，而皆发於武后时，可谓彬彬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