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安的两天,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天气预报却说是有雨的。清晨从蒙顶山下来,低山茶园的茶农已在用极细的胶管,贴着茶树根部浇水,即便山上饮水已成问题。我想这些茶农多年来仰天地鼻息而生存的经验,较之收音机里字正腔圆播报的预测数值是更为可靠的,至少下午我沿着青衣江离开这座川西小城时,那场雨仍没有落下来。
黄昏和我们一起抵达峨眉,在县城稍作休整后再次出发,前往普兴乡黑苞山茶园,夜晚已经先一步到了,张淑香站在屋前等我们。在海拔1500多米的茶山上,多还能见到穿斗结构的木质建筑,悬山式屋顶,小青瓦屋面,入夜后的山里已有夏虫的叫声,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祖屋屋檐下的昏黄灯光里,让人想起故乡。
老人身后敞着的西厢是她和老伴周春文做茶的地方,在门外已能看到各种制茶的机械。十年前,这里的村民是家家有土灶,几乎人人都会炒茶的。后来时兴全机械化生产,女婿何建华在这里开了一家茶叶公司,茶农便将鲜叶卖给工厂,不再自己手工炒茶。只有周春文还坚持每年手工炒一些,送给朋友或者订购的熟客。
虽然黑苞山有手工制茶的传统,但是在张淑香嫁过来的1975年,山上的茶树已经并不多了。周家祖上三代都是做茶的,到他们这一辈时,茶园已经所剩无几,因山上少有平整土地,家中老人认为种些苞谷、水稻和小麦更有保障。种茶树,先不论是否能成活,成活后长两三年才能开采,便只是以做茶卖茶来营生,已是太不牢靠的想法。在峨眉一带,山上老农世代自家种茶做茶,卖茶是没有销路的。